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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着

回到家,兰君看到我就哭了,我走过去,抹干她脸上的眼泪,红红已经三四岁了,跑过来喊爹,我抱着孩子,转过头对兰君说:我再也不走了,咱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块。

走进屋,我才发现门上斜叉贴着黄纸,我心里咯噔一下,我问娘呢,兰君没开口,就哭的泣不成声,说:

那晚你从南河里跑出去,我们就被押回村里,村干部看你跑了,我又带着孩子,就把咱娘拉到台上□□,有人说:这地主婆解放前就剥削人,解放后还不参加劳动,还没有改变地主阶级的习气,以前是剥削下人,现在是剥削家人,得把她好好改造改造。

最后有人提议说:她不是爱干净吗,村里成立小学校,缺个挖屎出粪的,就让她去挖屎出粪,看她还嫌不嫌脏?

我说我替咱娘去干,他们不同意,娘也不同意,娘说:孩子那天被冰水一激,这一连好几天发烧,孩子可以没奶奶,可离不开娘;那天世贵说要走,我心里不愿意你们走,你们前脚出门,我后脚就去找了村干部,没想到让你们受了那么大的罪,红红也遭了那么大的罪,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。解放前,为了吃喝嫁给老头子做小,为了一点小事治妥人(当地常用方言,意为为难别人),吃水吃一桶倒一桶,吃豆芽吃一半掐一半;解放了,还让你们伺候吃喝,这都是造业(佛教用语,近似于造孽),我挖屎出粪罪有应得,一点也不亏,说着也哭了起来。

从第二天起,娘就拿着铁锹、扫帚,去小学校出粪,她怕见人,鸡叫二遍,她就赶过去,干完回来,天还没冒明;去年冬天,下了几场雪,天冷的出奇,茅坑冻的像铁疙瘩,咱娘就拎上锛撅(一种尖尖的斧子),一凿子一凿子的凿,回来的时候,浑身都是蹦的黄一块黑一块的屎渣子,她怕熏着我和红红,就去屋里先擦干净,我说给她洗洗衣服,她也不愿让我洗。

去年的腊月初十,我记得不能再清了,那天不知道为啥,我心里直发慌,眼皮也突突的跳,孩子一直哭闹个不停,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得,等到后半夜三四点钟,天还漆黑,啥也看不见,咱娘就爬起来要去扫粪窑子(当地厕所的俗称)。

我说:娘,天能冷,你等等再去也不晚!

她说:学校有几个孩去的早,我碰到过好几回了,现在我也睡不着了,干完回来再补个觉也行。

就这样,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,不大会,步亭叔家的小五就嗷嗷的来喊:嫂子,你快去学校看看吧!

我隔着窗户问:咋啦?

小五说: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