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。
一场冬雪过后,梧桐叶子落尽,只余几株光秃秃的骨鲠。
仿佛是整个上海褪去冬日外衣,枝茂间堆着雪;南京路却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,情侣跟水中鸳鸯似的,东一对西一双;人民广场的绿草坪上密匝匝地散着一群闲庭信步的和平鸽;外滩的夜晚,光影流动,熠熠生辉。
静安别墅,红砖欧式建筑,狭长宽阔的弄道,车水马龙,可以窥见闹市中的灯火。晨练的大爷、刚收完租数钱数到手软的小阿姨、提着菜篮子满载而归的老阿姨……还有朝九晚五的都市精英们。
林凯瑞把车开进去,巷宽不窄,一路平缓驶过。
副驾上男人话不多,脸色也冷淡。林凯瑞一边开车,一边时不时拿眼睛瞟他,满面春风地给他介绍:“静安别墅不是什么别墅区,其实也就是一弄堂,用你们北京话来说,叫胡同。上海的房价你也知道,静安这片区更是寸土寸金,这房东跟我熟,都按最低价给的,我先给你租了一年,明年你续租的时候,记得叫他开发票,我再让财务给你报。”
林凯瑞安排得有条不紊,随后又瞥了眼副驾上的男人,跟个上海老大妈似的呶呶不休地说:“公司有配车和司机,我等会给你司机电话,你如果要出去或者见客户都可以用,当然,平时上班或者你私下如果要出去约会用车也完全没问题,要嫌档次不够,我车库里的车随便你挑。”说完,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一扫,林凯瑞眉一皱,似乎不太满意。徐燕时这个男人太利落,从上到下,别说项链这种装饰品,连个手表都没戴,清秀修长的手腕干干净净。
林凯瑞这个土老板看不过眼,男人怎么能没手表,手表跟车都是一个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。
于是他建议说:“你这样去见客户不行,我们单位不比维林,维林到底有东和在撑着,上海这边的,谈生意,你得拿出资本来。我明天带你去买套行头,手表我送你一个,劳力士怎么样?”
徐燕时靠着座椅,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,听到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,低头莞尔,淡声拒绝,“不用了。”
林凯瑞当时觉得徐燕时这个男人真的太禁欲了。不过那会儿,其实心里还觉得是这小子窝在西安有点窝傻了,一根筋,没见过世面,等他真正见过这十里洋场烟花地的魅力,才知道什么叫一朝浮沉一朝梦。也会嘲笑自己现在的那不值钱的傲。
那时候虽然觉得他有点自持清高,也不勉强,结果几天接触下来,发现这个男人是真的一门心思来工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