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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梦游者的苦痛

。而她是我们家里最大的一个。那天晚上,她本可以和我们坐在一起,身边围坐着一群健健康康的儿女,看看天上的星星是怎样温柔地眨着眼睛。她原本也可以嫁个有钱人或是做某个靠谱男人的情妇,当个体面的主妇。可她却习惯了单维的、直线般的生活,也许是为了不让人们从侧面看出她的缺点或美德吧。我们了解这一切已经有好几年了。就连一天早晨起床后发现她脸朝下趴在院子里,啃着泥土,一动不动,我们也一点儿没感到吃惊。有人告诉我们说,她死了;她是从二楼的窗户摔下来的,摔在了硬硬的黏土上,然后就直挺挺、硬邦邦地趴在那里,趴在潮湿的泥地上。可后来我们才知道,她身上唯一没有摔坏的是对被人疏远的恐惧,是与生俱来的面对虚无的恐惧。我们架着肩膀把她抬了起来。她倒不像我们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梆硬。相反,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,不听使唤,像个身上还暖暖的死人,还没开始变硬。

我们把她脸朝着太阳放下,就像放在一面镜子前,她眼睛睁着,嘴脏脏的,里面满是泥土,对她来说,这滋味一定和坟墓里的土差不多吧。她用一种暗淡无光、十分中性的神情看了我们大家一眼,这表情给了我们一种感觉——这时我们已经把她抱在了手臂里——她已奄奄一息。这时,她微微一笑,又看了我们大家一眼,然后就一直带着这种微笑,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时候,她总是带着这种冷冷的、静静的微笑。她告诉我们,她不知怎么就到了院子里。她说她觉得很热,听见一只蛐蛐在尖叫,好像——她就是这样说的——要把她房间的墙壁推倒一样,又说她脸摔到水泥地面的时候,还记起了星期天的祷告词。

可大家都知道,她连一句祷告词也不可能记起来,接下来我们又发现,她连时间的概念也一并失去了,因为她说她睡着了,蛐蛐从外面推着墙,她从里面顶着,又说她本来睡得熟熟的,有人架起她的肩膀,把墙挪开,又把她面朝太阳放下。

那天晚上,我们坐在院子里,心里明白她不会再笑了。也许我们都在提前为她冷若冰霜的严肃、为她这样任性地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过活感到难受。我们难受至极,就像那一天我们看见她蜷坐在现在待着的角落里,听她说她再也不在屋里瞎转了一样难受。一开始我们谁都不敢相信她的话。好几个月了,我们总看见她不分钟点地在各个房间里转来转去,头僵直着,双肩垂着,从不停步,也从不知道累。一到夜晚,我们就听见她身体窸窸窣窣的声音,从一个暗处走到另一个暗处;也许有好多次,我们听见她神神鬼鬼地走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