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那位汉子一跃而起,上下打量了蒋老九一番,随即不慌不忙地说:“对不起,挡住了你的路。”说罢用手架起柴担,让开了路。
蒋老九抬步欲走,心中又一盘算:不怕,如今眼看天色近晚,附近无人,即便他是民兵,赤手空拳,又能奈何得了我?现下我手中有枪,情况不妙我就手指一动,结果了他,把尸首往山谷里一拉,依然走我的路!想到这里,他随即把鞭子向背后一插,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烟,笑嘻嘻地抽出一支,递给那位汉子说:“大哥,吸支烟,我想向你问个路。”
那位汉子接过烟,对着蒋老九燃起的火柴吸了一口,满不在乎地答道:“你问哪条路?我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,熟得很!”
蒋老九自我介绍着说:“我是山里的人,做穷买卖为生。解放前贩了两趟牛,有一头是在圩上卖给黄山村上的大坏蛋黄维心的,到现在他还没交够钱。现在,共产党来了,穷人翻了身,我这才敢找他算账,去要回牛钱。大哥,你认识他吗?他在家吗?”
那位汉子怒冲冲地瞪了蒋老九一眼,举目四下观望一番,然后,低声怪道:“黄维心是我家大哥,谁敢背后骂他?”他的两只大眼,一直在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蒋老九,好像要看到他的骨头缝子里的东西。
起初,蒋老九看见对方满面怒气,顿时大惊失色,心想:坏了,果然碰上了民兵,便赶忙扣住小手枪的扳机,以应急变。及至听到对方怪他不该骂人时,才把心放下,转忧为喜地说:“你——也是老财!”
那位汉子仍很不高兴地说:“老财我不是,你不要乱讲呀。过去我只不过帮我家大哥的忙,就挨农会狠狠地整了一顿,说我是狗腿子,不准我入农会。”
蒋老九半信半疑地又接着问:“那你到底是谁呢?”
那位汉子说:“我是黄维心的堂弟,小字更心。解放前后,在黄维心家当长工。减租时,农会把我赶了出来,才不得不自立门户。唉!少这没那的,一个人吃饭,真是难呀!”
蒋老九一听,原是自己人,就又警惕地向四处观望一番。这时,日落西山,夜雾将起,附近冷冷清清,杳无人影,他随即向前凑了凑,想把自己的心事,告诉面前的汉子。及至张开了嘴,他突然发现,面前的人,生得四平八稳,威风凛凛,不禁一惊,把快要出唇的话,随着一口冷气,吸进肺腑。继而又欣慰地心头自语:好,要不是我当机立断,险些有负副司令的嘱托,误了大事。这样,他又在惊恐之余,略显三分得意,忙眯起眼,狠狠地吸了一口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