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日,他便遣散了府上所有的仆从下人,为自己置了一口薄棺。
当年冬天,郗照在北疆草原被俘,自刎于三军之前。随即天子震怒,下令诛郗家九族。后在郗照的苦苦哀求之下,郗照唯一的妹妹被剥夺爵位,贬为平民,从此不知所踪。
如今看来,侥幸逃过一劫的妹妹,正是谢召眼前的这一位了。
郗照三岁开蒙,五岁出口成诵,十岁拜师前太子太傅,被太傅赞“有相公之才”。十六岁作《盛京赋》,十八岁高中一甲进士第三探花,长街策马,天韵风流。
他死后一十二年,直至大魏寿终正寝,再也没有任何学子能够望其项背。
......
郗娘子听了谢召这一声道歉,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,笑道:“是我自个儿提起的旧事,好端端的,姑娘道什么歉。”
谢召却心道,要道歉的。
虽然大魏已亡,她父皇也成了前朝废君,她死过一遭,如今连姓氏都改了,但沈家人造的孽、犯的错,还被沉甸甸地封存在岁月里不知那个角落,拎起一看,全是哀嚎的血泪白骨。
“......不值得。”谢召说。
郗娘子还是笑,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:“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何来值不值得一说?只要为了大魏而死,都算是......死得其所吧。”
谢召抿了抿嘴,不知想到了什么,不说话了。
两人各自喝茶,郗娘子突然说:“小谢姑娘,和你一起来的那位郎君呢?”
谢召:“......”
时湛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,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
她刚准备出去看,一旁的窗沿忽然被人扣了两下,紧接着一只系着红线的劲瘦手腕攀上了窗沿,时湛的脸出现在窗户外,腰板倒是挺得板直,向屋内微微颔首·:“郗夫人,阿召。”
连“郗夫人”都知道,也不知这人躲在窗户后面偷听多长时间了。
郗娘子的目光定格在时湛脸上,似是恍惚了一下:“你......”
时湛说:“免贵姓谢,来前给您过写信的,是阿召的兄长。”
谢召:“???”
不是,这人刚刚说自己是什么人来着?!
“兄长”说完,给谢召递了个眼神,示意谢召附和他两句。
“我是时家人,不方便直接告诉她我的姓名,就向你借了个姓氏。”时湛悄悄扯了扯谢召的袖子,“通融一下,小谢姑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