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伤鹤芙蓉(五)

过去他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皇城的修筑工程上,耽搁了娶妻生子,到现在为止,他也不太了解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。于是一面不想看到杨婉难受,一面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。

他才受完辱刑,几乎是一Si不Gua地躺着,动也动不了,更拿不出任何东西去哄哄她,犹豫了很久,最后试着把心里的真意拿了出来。

“对不起。我不跟姑娘说话,是觉得我如今这个样子,羞于与姑娘同在一室。”

杨婉一怔。

这句话背后是呼之欲出的自伤欲。

“不要这样去想。”

她不假思索地回应他。

“你才不需要羞于面对任何人,应该是朝廷羞于面对你。一人之罪诛杀满门,本就不是仁义之举,也不公正。”

邓瑛摇了摇头。

“父子同罪,不能说是不公正,我只是想不通……”

他顿了顿,杨婉听到了牙齿龃龉的声音。

“我只是没想通,我为什么要在这里,受这样的刑罚。”

这话比之前任何一句话都要坦诚。

来自一个研究对象的自我剖白,但杨婉却觉得自己竟然有点听不下去。

“难道你宁可死吗?”

“不是,如果宁可死,那一开始就真的绝食了。我只是觉得,朝廷对我太……”

他最终没允许自己说出不道的话。

杨婉在邓瑛的温和与从容之中,忽然感觉到一阵窒息。

她望着自己铺在地上的影子,“你知道,朝廷这样对你,是为了利用你吗?”

“知道。”

杨婉忽然眼红,她赶忙仰起头,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嗓子,“所以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
“皇城内宫倾注了我老师一生的心血,还有几代匠人四十几年的春秋,我有幸参与这个工程,也想善始善终地完成它……”

“我就说《明史》有误。”

杨婉忽然打断他,“都在乱写的是些什么。”

“姑娘说的什么?”

“哦,没什么。”

杨婉逼自己平复,“我就是觉得,你应该看开一点,你为人再好,又怎么样呢,他们还不是一样,该乱说的乱说,该乱写的乱写。”

邓瑛没有应杨婉这句话,反而问她,“姑娘不生气了吧。”

“啊?”

杨婉一愣,原来他实实在在地说了这么多话,是以为自己生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