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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声 下个日出未曾到来

<h2>五年后</h2><h3>【苏鹿】,2020</h3>

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。

品州女孩王惠仙像所有宫廷大戏的女主角一样,出身贫贱,因王的宠爱一夜间被册立为蕙妃。一春之间游雁传书,青丝勒马。王为她制的桃花纸洒金笺在都城风靡一时,成为文人豪客的馈赠珍品。

后来她经历了后宫倾轧,王朝覆灭。她的眼睛变得丝毫没有神采,她沦为蓬头垢面的娼妓。她在路边摆摊两块钱贩卖着王给她的情诗,两块钱您买不了吃亏,两块钱您买不了上当。她已经变成了桌上鲜嫩可口的炭烧鸽,忘记了她神采奕奕的表情,忘记了她曾经在皇城的秋千上展翅像一只飞鸟。

这是我少年时期听过的最恐怖的故事之一。

从纽约艺术学院毕业回国之后,我供职于一家教育机构——对,就是那种网上到处贴广告的留学中介机构。他们雇用我的原因可能是拿我当了个活广告,以及我听起来还算美式的英语。

有时候放年假我会出去走走,想去京城看看江琴又懒得准备防毒面具。后来林家鸿在人人上找到我邀请我去他那儿玩耍。听说他家里调查了一阵,后来没事儿。现在在南方的什么县城当乡长,当选了十佳青年,年度优秀部门,中国好儿子等各项奖励。

坐高铁到了绍兴,然后大巴开到旅游乡镇,公交慢得令人发指。乡下的小孩坐在卡车厢后面打架,天和西雅图一样阴。雨噼噼啪啪地敲在铁皮上,水稻疯长,一年三季。挑拣着臭鱼的农夫蹲在鱼棚里,一帧一帧地闪过去。四面八方渐渐升起瘴气,潭水千丈见底,令人目眩神迷。

乡政府立在宏成电器和没有名字的老药铺子中间,贴着白花花的小瓷砖,很好认。走进去整个大厅都有潮湿发霉的气味儿。林家鸿的办公室里挂着画,写意山水,落款歪歪扭扭,用金框裱的高高的,下水道的气味渗进家具里,变成星星点点的污渍。

“这是谁的画?”我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面,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和乡长搭讪。他的脸和所有的青年干部一样,肌肉有些板结,眼袋有些水肿,眼珠时不时偷窥似的瞟你一眼。他的印堂上泛出油光,五年后发胖,十年后发福,一眼就能看到底。藏青色的西装里打着暗红色的领带,桌上摆着水晶的天鹅镇纸。所有人都说留学回来的人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。都是假的,都是矫情。

“省长送的。”他放下笔,看都不看,站起身来。“走吧,吃饭去。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饭店招待你——但至少能比美国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