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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时值冬春交迭,尚林苑行宫又在半山间,天气与人的心情一样别扭,说翻脸就翻脸。

冬阳晴光炽盛了整日,可正酉时一过,暖日堪堪西沉,天地立时囿于寒凉沉闇。

院中廊下的灯笼被渐次点亮,房中也燃起了长明烛火。

赵荞将暖手炉按在腰腹间,盘腿坐在外间窗前坐榻上,双手捂着脸,垂首不语。

颊畔的热烫早已褪去,胸臆间的纷乱鼓噪也正慢慢平息。可沮丧、懊恼与蜜甜的回忆又齐齐涌来,驳杂交织成理不清的少女心事。

方才的贺渊显然不再是上个月刚醒时那般惜言如金,神情里也少了防备戒慎,甚至隐有几分亲近示好的和软。

有那么几个瞬间,她甚至生出点恍惚错觉。

——我和你做不了朋友。

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。

上回说这句话时,是去年盛夏。

那时她说,“我虽时常与人冲突交恶,却也喜好广结善缘。有些事我确实懵懂无知,但朋友看朋友该是什么眼神我知道。你近来看我的眼神很有鬼,虽不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样,但我俩肯定做不成朋友”。

那时他问,“你想的是哪样”。

“贺渊,你是不是想和我……撩撩拨拨地谈情说爱?!”

她就是这么个性子,一旦起急便不耐烦什么弯弯绕。

当时贺渊应当是被惊着了,面红耳热僵了好一会儿,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——

“谁想撩撩拨拨谈情说爱了?我想的是与你谈婚论嫁!大家都说我这人还不错,你……你给个痛快,要是不要?”

在那之前并非无人向她示好,但大多都是让她雾里看花的半遮半掩,说些似是而非的甜言蜜语来暗暗撩拨试探罢了。

她从不接茬,并烦透了这种“进可攻、退可守”的委婉做派。

在她看来,若连吐露心扉、坦诚念想的一腔孤勇都聚不起,那用情能有多深?

好几个朋友都说过,她这样的想法实在不解风情,男女之情最扣人心弦的,正是彼此患得患失、小心试探的那段日子。

可她就是任性且固执地不喜欢这样。

那天有飞絮游丝在盛夏晴光里悬浮曼舞。

贺渊长身站在光里,两颊有可疑暗红,左脸颊那枚浅浅梨涡都带着点绯色,灼灼双眸如有星辉洒满微澜湖面,长睫似蝶儿羽翼不停轻颤。

他骤然丢弃平日的冷静自持、谋定后动,学着她平日说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