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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昭宁元年十二月十三,午后冬阳晴好,阳光透过窗纱,将寝房中的一切都氤氲成温柔朦胧的浅金色。

贺渊是十一月廿九在邻水恶战重伤,十二月初十那日被送回京的。

期间他一直昏迷,直到今日丑时天快亮时才毫无征兆地突然醒转,迷迷瞪瞪问人要水喝。

这么满打满算下来,他昏迷了近半月。

自丑时醒来后,他喝过水,又任人喂了半碗白粥,似乎还被喂过药。

好像还沐浴了?他也不太确定。

反正醒来后就恍兮惚兮,一早上没说过半句话。

这期间,太医和家中侍者进进出出,在他跟前叽叽喳喳。

他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,总觉又什么事不太对,脑中却稀里糊涂理不出头绪。

就这么云山雾罩地发了许久的呆。

此时贺渊披衣靠坐在床头,强忍尴尬,面无表情地将锦被往上扯了扯,满心困惑地打量着斜身坐在床边热切凝望着自己的漂亮姑娘。

身为在御前任职的金云内卫,贺渊自不会不知她是谁。

信王府二姑娘赵荞。

她是宗室贵女,凡内城有宫宴时都会受邀出席,贺渊在内城里远远见过她许多次。

而且她是镐京有名的荒唐贵姑娘,想不认识她都难。

据闻她自幼不喜读书,后来勉强进明正书院混了三年,最终以“门门功课交白卷”的惊人之举完成求学生涯。

之后更是频频在天桥、夜市搭台子说书。

京中许多人提起她都是惊讶瞪眼、摇头闷笑,这也使她成了镐京同龄贵女们中间名声最响亮的一位——

虽这名声并不是什么赞美颂扬。

总之,贺渊确定自己认识她。

但也仅止于认识。

在他的记忆里,自己与这位二姑娘并无私交。

所以他实在想不通,家里人为什么会放她单独进他寝房来?

还坐在他的床边?

他一个清清白白、规规矩矩的好儿郎,竟衣衫不整地靠在床头,面对个完全不熟的漂亮姑娘,两人之间距离不足半臂……

这场面不是一般尴尬。

也不是一般荒唐。

就说,她通红眼眸里那喜极而泣般的点点泪光是什么回事?

她脸上那种庆幸他终于醒来的欢欣雀跃是怎么回事?

若非头上还裹着伤布,贺渊大约已经将自己给薅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