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静,与杜山阑如出一辙。
杜山阑手上一愣,而后垂下眼沉默。
沉默,是沉入水底的磐石,水有多深,它沉多深,并非坠落,而是回到出生的地方,回到地球的子宫,再不睁眼看尘世的纷扰。
许久,杜山阑往前揽臂,把他拉入怀中:“难过吗?”
时涵支使出全身力气,在他胸口无力摇头,“就算他不死,就算改邪归正,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希望中的哥哥。”
却不知道为何,听完这句话,杜山阑觉得更加心疼。
对骆星遥,时涵从来没有心慈和手软,难以释怀的,只是深藏心中的那份遗憾罢了。
就像他遗憾席茵苒,明明可以好好做享福的妈妈,非要和自己斗争大半生,最后临死说一句再也不想养孩子。
要知道,世上没有观音,多得是深陷泥潭无从救赎的人们,他们因为遇到彼此,成了仅占少数的幸运儿,仅此而已。
他冷了眼,轻拍时涵的背,“他也算有骨气,这就是他的选择。”
时涵费劲苦笑,“是啊,尊重他的选择,只不过以后,我就真的举目无亲了。”
杜山阑说:“你有我。”
就像我有你。
平静普通的口气,透出无比坚实的力量。
时涵深埋进他胸口,嗅着熟悉的味道,听着熟悉的心跳,好像这些东西,已成为他拥有的全部。
今夜注定难熬。
时涵无言发了会儿呆,深深吸一口气,露出浅淡笑意:“你呢?事情都处理完了?”
杜山阑颔首说:“嗯,之后的事林玦会办好。”
时涵:“你不生他气了?”
杜山阑不说话,算是默认。
时涵心想,他可能也需要听些安慰的话,但他又好像在分秒间独自吞下了这巨大的遗憾,无须多言,多言反而伤口撒盐。
他稍稍挤唇,试图转换话题:“累一天了,快睡觉吧。”
杜山阑却坐着不动,不是平日里生气时的冷脸,只是因为疲惫,或者遭受创伤后的反应迟钝。
时涵抓紧了他的手掌,又讲,“那,陪你出去抽根烟?”
杜山阑摇头,“现在不抽烟。”
感谢有过吸烟的经历,时涵深有体会,心情低落到极点时,反而不会想让尼古丁麻痹自己的大脑,他此时需要的,仅仅是一份宁静。
有件残酷的事实是,他的母亲,到死也没有跟他解开误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