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死沙场,他都没有辱没他的荣耀,他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——可他的躯体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,身体本能地就操纵着“乌骓”扭头就跑,越跑越远,越跑越远……
只求能离那个黑红相间的巨大死神更远一点。
像是一条丧家的狗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即使扛着青铜大鼎仍旧能保持稳定的大手此刻微微地颤抖着,偌大的酒瓮中洒出来的美酒浇了项藉满头满脸,但项藉却仍旧痛饮着,浑然不觉。
这本该是大胜之后的庆功之酒,但此刻却只能用以浇愁。
举杯浇愁,愁更愁。
“那个……你要是实在不想喝,要不分我点?”
有声音在项藉的耳边响起了。
“啊不是,不分也行,我就是起夜上个茅房,马上就回去……”
“……你是?”
放下酒瓮,项藉打量了一下来人的身形面容。
“等等,你是那个刘什么来着……”
“刘季,叫我刘老四也行。”
被项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刘季尴尬地挠了挠头。
被那一双重瞳盯着,他总感觉像是有刀子在身上滑动一样,随时都可能割进肉里。
不过好在项藉并没有盯着刘季看太久,而是拍了拍身侧的石阶。
“坐吧,站着不好喝酒。”
“呃?行!”
刘季愣了一下,随后连忙坐了过去。
哪怕他再怎么害怕项藉,又或者害怕项藉身后的西楚项氏,但酒坛中散发出的浓郁酒香还是打消了他的所有顾虑——如果萧何在这里,估计又要数落这个老朋友又犯老毛病了,不过眼下萧何已经睡着了,一路长途奔袭差点没把平日里只知道看书写字的萧何累死。
所以没有谁能管得了刘季了。
“尝尝吧,楚国的酒。”
项藉拍了拍酒瓮,随后向着刘季递了过去。
项藉知道这个人,亚父范曾之前跟他提过,在陈胜的酒宴上带头给他起哄的就是这个叫刘季的人,而现在刘季更是没有像其他的豪强们一样不知跑到哪里去,而是跟着以西楚项氏为主的这支队伍一路跑到了陈县——总之是一个小人物,在这个乱世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人物。
如果是之前的项藉,是根本不屑于与这种乡野匹夫坐在一起的。可看着刘季那张已经步入中年的老脸,项藉却莫名地想起了那个黑红相间的钢铁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