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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47年7月16日

马蹄、人足搅过,越发的泥泞。“刮刮”脚下开始挣扎,我拉它转头,企图绕着田野的边缘走。正当它在淤泥里一步一跌撞,几乎把我从身前甩落的时候,我的视线捕捉到了前方的尖耳朵。他和我们隔着一个战场的长度,约莫半英里,只是一个迷迷蒙蒙、难以分辨的身影,同样在污泥地里挣扎前行。他的马想必和我的一样劳累不堪,因为他已跳下马来,干脆拉起缰绳牵着它走。咒骂声从田野那头隐约传来。

我取出望远镜,更仔细地观察他。上一次近距离看他还是十二年前,别提他还戴着一顶面具,我发现自己充满了好奇——甚至希望,第一次有机会直击他的容貌,或许能看出些什么来。他会是我认识的某人吗?

不。就是一个男人,饱经风霜、头发斑白,和他同伴现在的样子差不多,而且脏兮兮的,因长途跋涉形容憔悴不堪。看到他,没有恍然大悟,也没有任何谜题解开。他就是一个男人,一名英军士兵,和我在黑森林杀掉的一样。

我看到他透过迷雾,伸长了脖子眺望我。他也从大衣里取出自己的望远镜,我俩透过镜筒互相研究对方了一阵子,随后我见到他跑回马笼头边跳了上去,抖擞起精神猛甩缰绳,不时扭头瞟一眼田野这头的我。

他认出我来了。很好。我把“刮刮”拉到土地更坚实一点的地方,它又能踩稳了,我们总算得以正常前进。在我前方,尖耳朵的身影越发清晰,我可以辨认出他吃力驾驭坐骑的样子。忽然间,他卡在泥里动弹不得,而我追近了,不一会儿就会和他遭遇,他的表情显然是意识到了这点。

然后他采取了这种情况下的唯一选择:抛下缰绳下马狂奔。与此同时,我脚下的土壤猛地陷落,“刮刮”又快站不住脚了。我快速在它耳边低语了一句“谢谢你”,便从马背跃下,徒步追赶。

过去几天的劳乏如洪水冲击着我,要将我吞噬。淤泥仿佛有股吸力,扯住我的靴子往下坠,每一步都不似奔跑而好比涉水,空气进入肺叶发出刺耳的响声,如同吸进的是沙子。每一块肌肉都嚣叫着发出抗议、钻心地疼,似乎在求我不要走了。我只能寄希望于前面的人同样费力,甚至比我更费力。唯一激励着我继续、让我双腿蹬动且胸膛起伏着喘粗气的,是我对差距不断在缩小的认知。

他回头瞥了一眼,我已经近到看清他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——他没有了面具。尽管痛苦又疲顿,我还是冲他咧嘴一笑,缺水皱褶的嘴唇被扯开,露出牙齿。

他继续没命地往前赶,发出使劲的哼哼声。天开始淅淅沥沥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