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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某日(星期五)

相隔十年,我重访了阿尔勒1。

“给您准备了和上次一样的房间。”

前台的男青年微笑着说道。怎么,你记得我的名字?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年前了,真的还记得?哇,简直太有心了。我该怎样表达感谢之意呢……?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,反而连法语的“谢谢”都没有说出来。大概觉得还记得我有些不好意思,青年面露羞涩,提起行李箱登上了楼梯。这是一家家庭经营的老式旅店,没有电梯,也没有搬旅行箱的服务生。

我跟在他后面上楼梯时想起来,如果还是上次那个房间的话,应该是在五层还要往上的顶层阁楼。三层、四层,越往上走,他的脚步变得越艰难起来。每当沉重的箱角碰到楼梯边缘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时,我都觉得很抱歉。到底是作家的箱子,里面肯定全都是书籍,他一定是这样想的。其实那里面装的都是我在路上买的、别人给的或是捡的石棺残片、岩盐块、动物大腿骨之类的东西。

青年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,他歪着嘴,小臂开始抽搐,然而并没有停下脚步,继续爬楼梯。看样子似乎在说,这点儿不算什么。贯通到顶的中庭被茂密的绿色覆盖,天花板非常高,楼梯长长地延伸着。每到拐角的时候,我都会瞧一瞧昏暗的走廊里面,没有看到人影。

五层与阁楼由一座木头螺旋楼梯连接着,楼梯藏在隐蔽门里,很窄很陡。青年把钥匙插进隐蔽门的锁眼里,他的手指已经出现了紫色瘀血。一转动把手,不知哪里飘起一层尘埃,可见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。

青年使出最后的力气拖着行李箱,也不怕把地面磕得伤痕累累。为了不踩空,我用力抓住栏杆。中庭已看不到了,只有石棺、盐块和骨头碰撞的声音回响在四周。

隐蔽门关上,青年走了出去后,我像见不得人一般被单独留在了屋里。从窗户难能看到一片铁锈红的屋顶、圆形角斗场和教会的钟楼。直到此时,我才意识到,自己来到了一个如此遥远的地方。

晚上,和十年前一样,我在罗讷河边的书店里举行了朗读会。当河面渐渐被暮色浸染时,各种各样的人聚集而来。有出版社的社长夫妇、美术大学的学生、信用社的总经理、翻译家、舞蹈家、历史学家、园艺师……其中有几个上次见过面,他们都显露出了十年岁月雕刻的痕迹。也有的人去了另一个世界,没能来出席。

首先由我用日本语朗读开始的一页,之后由责编E小姐用法语朗读。E小姐有着茶色眼睛和一头鬈发,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声音优美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