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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件1

“人遭枪击必流血”

现在,我作为说来话长的命运的暂时性归结(命运难道真的存在暂时性以外的归结吗?这是个令人兴味盎然的问题,但这里姑且不谈),置身于这个希腊海岛,一个直到最近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岛。时间……凌晨四时刚过,当然天还没亮。素洁的山羊们正沉潜在平稳的集约性睡眠中。窗外田野排列的橄榄树将继续吮吸一会儿富有营养的深重的黑暗。月照例有。月犹如闷闷不乐的司祭一般冷冰冰地蹲在屋脊,双手捧出不孕的海。

不管在世界何处,我都最喜欢——较之其他任何时刻——这一时刻。这一时刻是属于我一个人的。而我正伏案写这篇文章。不久将天光破晓,新的太阳将如从母亲腋下(右侧还是左侧呢?)出生的佛陀一样从山端蓦然探出脸来。稍顷,足智多谋的敏也将静静睁开双眼。六点我们将做简单的早餐,吃罢翻过后山前往美丽的海岸。在如此一天开始之前,我(挽起袖口)准备把这件事处理完毕。

若不把几封长信计算在内,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有纯粹为自己写文章了,所以能否顺利写到最后我完全没有信心。不过回想起来,所谓“顺利写到最后”的信心云云,有生以来岂非一次也不曾有过么!我只是禁不住要写才写的。

为什么禁不住要写呢?原因一清二楚:为了思考什么,首先必须把那个什么诉诸文字。

从小就一直这样。每当有什么不明白的事,我便一个个拾起脚下散落的语言拼凑成文章。倘若那文章无济于事,便重新分解开来,改拼成另一形式。如此几经反复,自己终于得以像一般人那样思考事物了。对我来说,写文章既不怎么麻烦又非难以忍受,如同别的小孩拾起漂亮石粒和橡籽一般,我则入迷地写文章。我像呼吸一样极为自然地用纸和铅笔一篇接一篇写文章,并且思考。

也许你会说——也许不说——每次思考问题都一一费此周折,得出结论岂不费时间?实际上也花了时间。上小学时周围人就以为我大概“智力滞后”。我没有办法同班上其他孩子同步前进。

这种误差带来的不适应感,小学毕业时已减轻许多。我在某种程度上学会了让自己同周围环境合拍的方法。但那误差本身在我从大学退学、同正正规规的人断绝往来之前始终挥之不去,犹如草丛中沉默的蛇。

这里姑且列出命题:

<blockquote>

我日常性地以文字形式确认自己

是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