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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体与观点: “突围”的得失

林少华

《斯普特尼克恋人》是村上春树第九部长篇小说,1999年由日本有名的大出版社讲谈社出版。在此之前,他有四年基本没写小说。采访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的受害者,据此写了纪实文学作品《地下》(Underground),继而采访该事件制造者奥姆真理教信徒(包括原信徒),写了《地下》的续篇《在约定的场所》。此外出版了同心理学家河合隼雄的对谈集《村上春树去见河合隼雄》,还整理了在普林斯顿大学为研究生上课时的讲稿,以《为了年轻读者的短篇小说导读》为书名出版。同时出版了纪行文学《边境•近境》。也就是说,在写完三卷本《奇鸟行状录》之后的几年时间里,除了收在《列克星敦的幽灵》中的几个短篇,村上没有能够进行小说创作。反过来说,那部用四年时间写成的长篇巨制,几乎耗尽了村上身上所有的小说创作能量,致使他差不多处于弹尽粮绝的状态,只能转而从事“非小说”的写作。

一系列“非小说”作品中,对于村上最重要的莫过于《地下》。在面对面采访六十余名毒气受害者和写作过程中,村上受到了始料未及的震动,促使他就人生意义和伦理道德进行了深度思考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日后人生的行进方向。至于那种改变究竟多大规模,他当时还说不清楚。因为一切都是在肉眼看不见的深水下进行的,无法用语言客观地将其动向说得一清二楚。村上为此感到焦躁、乖离和困惑。他在为《村上春树全作品1990—2000》第2卷(讲谈社,2003年)写的“解题”中这样说道:

<blockquote>

唯其如此,作为我只能最大限度回避将自己体验到的“莫名其妙”(わからなさ)诉诸言语化这一逻辑程序,而将其整个转换为“物语”这一不同的体系,经过一定时间后再作为综合性的tangible(可触知的)的整体形象展示给世界。……我需要准备时间,需要时间将它彻底吞进去并有效地加以消化。我隐约觉得大约需要三年时间。

我就是在这样的阶段想起写《斯普特尼克恋人》这部小说的。也就是说,当时我处于“中间地段”。我很想写小说,在长时间从事非小说写作之后,我的身心迫不及待地要写小说。但那时我清楚知道自己要写的东西可能不会成为综合性的、换言之即贝多芬的“奇数式”作品。因为我还没有为此做好准备。当时我想写的是能够为自己本身预热的、比较个人化(personal)的“台地式”作品。写这样的作品应该可以调整自己的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