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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2

谢普·坎贝尔非常喜欢擦皮鞋。这个嗜好是他在军队服役时养成的。他是一个著名空降师的退役老兵,参加过三次战役。离开军队后,他只好把习惯转移到现在常穿的便装皮鞋上。尽管擦拭这种便鞋能带来的满足感远不及军靴,但是呛鼻的味道和充满活力的劳作总能让他联想起过去的军旅生活。擦皮鞋的时候他会哼起大乐队摇摆乐,模仿铜管乐器的声音——布达达叭,叭,叭——还时不时停下来,拿起脚边的啤酒瓶往嘴里灌上一口。他还会伸展一下腰背部的肌肉,或者伸手去挠一挠T恤衫已经发黄的腋窝部分,然后非常惬意地打一个嗝。

“弗兰克他们什么时候到啊,宝贝儿?”他问。他的妻子正在梳妆台边照着镜子。

“八点半到,亲爱的。”

“我的天啊,”他说,“如果我还想洗个澡的话,就得快点弄完了。”他把脚趾塞进右边的鞋子测试亮度够不够,然后弯下腰来,对着左边的那只挥动擦布。

此刻谢普脸上这种朴素农民似的木讷表情,已经很少见了。他只把这种表情留给擦皮鞋和换轮胎。这种表情是某种力量硕果仅存的一种表现,而这种力量曾经完全占据他的内心。这么些年里,从男孩到男人,他一直希望成为迟钝和粗野的人,以便应对那些在现实里或在想象中嘲弄他的阴险男人。他的童年备受困扰,他试图抹掉生命中最令他羞愧的事实:他住在撒顿普雷斯周边的祖传豪宅,家里给他请了家庭教师来单独授课。只有在英国或法国保姆的监督下,他才能和其他孩子一起玩。到他十一岁的时候,他那离了婚的富裕母亲还坚持让他穿“可爱的”苏格兰短裙。

“她简直就是想把我摆弄成一个该死的娘娘腔!”即使到了现在,他还会向为数不多能提起他母亲的朋友抱怨。但是在他更冷静、理智的时候,他发现自己早已经原谅了她。没有人的父母亲是完美的,而且不管她原本想让他以怎样的轨迹成长,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从青年时代开始,当他渐渐长成一个魁梧身躯的时候,他就从她的掌握中脱逃了出来。在那些成长的日子里,只要她母亲认为是“有教养”或者是“高尚的东西”,他都会打从心底去憎恨;而那些母亲认为“粗俗下流”的东西却成为他内心的渴求。后来进入那家小小的昂贵的预科学校后,他更愿意做那种穿着邋遢、喜欢制造麻烦的坏小子,周围的人会害怕他,崇拜他,甚至误以为他家境较差而同情他。后来因为行为不检点,他在高年级的时候被开除了,他选择直接进入曼哈顿一所高中,让他的母亲担心到了极点。那时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