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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

1

莫大年在一个住在北京的亲戚家过年,除了酒肉的享受,一心一意的要探听些秘密,以便回公寓去的时候得些荣誉。

那是正月初三的晚间,一弯新月在天的西南角只笑了一笑就不见了。莫大年吃完晚饭对他的亲戚说:去逛城南游艺园。自己到厨房灌了一小酒闷子烧酒,带在腰间。

街上的铺户全关着门。猪肉铺的徒弟们敲着锣鼓,奏着屠户之乐,听着有一些杀气。小酒铺半掩着门,几个无家可归的酒徒,小驴儿似的喊着新春之声的“哥俩好!”“四季发财!”马路上除了排着队走的巡警,差不多没有什么行人。偶尔一两辆摩托车飞过,整队的巡警忙着把路让开,显出街上还有一些动作,并不是全城的人们,因新春酒肉过度的结果,都在家里闹肚子拉稀。再说,不时的还听见凄凉而含有希望的“车呀!车!”呢。莫大年踱来踱去,约摸着有十点多钟了,开始扯开大步往东直门走。走到北新桥,往东看黑洞洞的城楼一声不发的好象一个活腻了的老看护妇,半打着盹儿看着这群吃多了闹肚子的病人,嗡—— 嗡——雍和宫的号声,阴惨惨好似在地狱里吹给鬼们听。莫大年抖了抖精神,从北新桥往北走。走到张家胡同的东口,他四围望了一望,才进了胡同口。胡同里的路灯很羞涩而虚心的,不敢多照,只照出一尺来大一个绿圆圈。隔着十八九丈就有一支灯,除了近视眼的人,谁也不敢抱怨警区不作公益事,只要你能有运气不往矢橛上走。莫大年在黑影里走了五六分钟,约摸着到了目的地。他掏出火柴假装点烟,就势向路南的一家门上照了照“六十二号”。他摸着南墙又往前走,走到六十号,他立住了,四外没有人声,他慢慢上了台阶。把耳朵贴在街门上听,里边没有动静。他试着推了推门,门是虚掩着,开开了一点。他忙着走下台阶来,心里噗咚噗咚直打鼓,脑门上出了一片粘汗。

哗啷哗啷的刀链响,从西面来了一个巡警。莫大年想拔腿往东跑,心中偶然一动,镇静了几秒钟,反向前迎过那个巡警来。

“借光!这是六十号吗?黑影里看不真!”

“不错!先生!”那个巡警并没停住脚向东走去。

莫大年等巡警走远,又上了台阶。大着胆子轻轻推开门,门洞漆黑的好象一群鬼影作成的一张黑幔。他一步一步试着往里走,除了自己的牙哒哒的响,一点别的声音听不到。出了门洞,西边有一株小树,离小树三四尺,便是界墙。树的西边是北房,门洞与北房的山墙形成一条小胡同似的夹着那株小树。他倚在北房的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