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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时代的旧悲剧

亲有个山高水远,而自己压不住他的财产与事业。从气度上与面貌上看,他似乎觉得陈家到了他这一辈,好象对了水的酒,已经没有那么厚的味道了。在别的方面,他也许比父亲还强,可是他缺乏那点神威与自信。父亲是他的主心骨,象个活神仙似的,能暗中保祐他。有父亲活着,他似乎才敢冒险,敢见钱就抓,敢和人们结仇作对,敢下毒手。每当他遇到困难,迟疑不决的时候,他便回家一会儿。父亲的红脸长须给他胆量与决断;他并不必和父亲商议什么,看看父亲的红脸就够了。现今,他又把刚置买了的产业献给父亲,父亲的福气能压得住一切;即使产业的来路有些不明不白的地方,也被他的孝心与父亲的福分给镇下去。

头一个进来贺喜的是廉伯的大孩子,大成,十一岁的男孩,大脑袋,大嗓门,有点傻,因为小时候吃多了凉药。老先生看见孙子进来,本想立起来去拉他的小手,继而一想大家还没都到全,还不便马上离开红木椅子。

“大成,”老先生声音响亮的叫,“你干什么来了?”大成摸了下鼻子,往四围看了一眼:“妈叫我进来,给爷道,道……”傻小子低下头去看地上的锦垫子。马上弯下身去摸垫子四围的绒绳,似乎把别的都忘了。

陈老先生微微的一笑,看了廉伯一眼,“痴儿多福!”连连的点头。廉伯也陪着一笑。

廉仲——老先生的二儿子——轻轻的走进来。他才有二十多岁,个子很大,脸红而胖,很象陈老先生,可是举止显着迟笨,没有老先生的气派与身分。

没等二儿子张口,老先生把脸上的微笑收起去。叫了声:“廉仲!”

廉仲的胖脸上由红而紫,不知怎样才好,眼睛躲着廉伯。“廉仲!”老先生又叫了声。“君子忧道不忧贫,你倒不用看看你哥哥尽孝,心中不安,不用!积善之家自有余福,你哥哥的顺利,与其说是他有本事,还不如说是咱们陈家过去几代积成的善果。产业来得不易,可是保守更难,此中消息,”老先生慢慢摇着头,“大不易言!箪食瓢饮,那乃是圣道,我不能以此期望你们;腾达显贵,显亲扬名,此乃人道,虽福命自天,不便强求,可是彼丈夫也,我丈夫也,有为者亦若是。我不求你和你哥哥一样的发展,你的才力本来不及他,况且又被你母亲把你惯坏;我只求你循规蹈矩的去作人,帮助父兄去守业,假如你不能自己独创的话。你哥哥今天又孝敬我一点产业,这算不了什么,我并不因此——这点产业——而喜欢;可是我确是喜欢,喜欢的是他的那点孝心。”老先生忽然看了孙子一眼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