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裕兴池里

“马,马!”五哥忙着喝了口茶,忙着把烟头扔在地上,忙着又点上一支,一手提着裤衩,忙着慢慢的走了。“子元哥,常玩,还能在乎几块子钱?你昨天没加入,可是总该看见了:他那是怎么打呢?!我告诉你,子元哥,气得我一夜没睡好。”

“就是,五哥说得好,圆上这个碴儿。”

“咱不在乎那几,”

“得圆上,”

“子元,”五哥叫,“马科长跟你说话。”

“哟,你们二位,失陪,马科长电话,”子元向刚进来的两位立正鞠躬。

“子元,马科长,”

“是的,五哥。”

“华亭,孟康?”尤二爷拍着木床,“这边!我说,昨个那一场,一夜没睡,我!不在乎那几块钱;牌品,牌——”“五哥!!”华亭和孟康一齐立起来叫。

“坐!我说,咱们得给他们圆上昨天那个碴,这么搁着不象回事。”五哥坐下,手伸到裤衩里抓着。

“当然!!”华亭的声儿粗,孟康的声儿细,一齐这么说,合着音。

华亭是个一篓油,脸上湿漉漉的有层灰,象落上土的炒花生米;穿的很讲究,右手食指上戴着个半斤多重的金戒指;进来就脱衣裳,大模大样的展览肚子。孟康是个细高挑儿,长脖小脑袋,脸上发绿,眼上有两青圈,象个给唱鼓书的弹弦子的,腰带上系着长杆烟袋。

“五哥说得有理,”华亭高声的说,嗓子里带着点痰,“得圆上这一场。常在一块儿玩!”

“常在一块儿玩,”孟康的眼神不足,可是非常努力的转眼珠。“五哥对了,得圆上这个碴!”

“马科长,刚打来电话,说,今晚上都到他那儿去,再凑凑,也约上‘他’;二爷——”

“就是,”子元回来:“科长说晚上都到他那儿去,”“子元,听我的;我本来约大伙儿到我那儿去;既然马科长这么说,莫若今个先吃他,明天是我的。”

“我都好办,有吃儿就行,”华亭哈哈的笑起来,拉着痰丝。

“五哥,”尤二爷叫,脸上微微红了些:“我可是交待明白了,我可不为那几块钱;他太不够朋友!”

全不言语了。华亭用热手巾擦脸上的油灰,孟康转着眼珠扒袜子,子元的笑纹由鼻子上慢慢往下溜,咧着点嘴。五哥叫:“小四!李二闲着哪吗?刮脸!”

“叫李二,五爷叫!”小四的嗓子非常的尖。

“叫曹五修脚,修完再洗,疼的钻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