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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表在火车上

了他一眼。

这回,他没骂“混帐”,只定了会儿眼睛。出完了神,他慢慢的轻轻的从铺底下掏出一群小盒子来:一盒子饭,一盒子煎鱼,一盒子酱菜,一盒子炒肉。叫茶房拿来开水,把饭冲了两过,而后又倒上开水,当作汤,极快极响的扒搂了一阵。这一阵过去,偷偷的夹起一块鱼,细细的咂,咂完,把鱼骨扔在了我的铺底下。又稍微一定神,把炒肉拨到饭上,极快极响的又一阵。头上出了汗。喊茶房打手巾。吃完了,把小盒中的东西都用筷子整理好,都闻了闻,郑重的放在铺底下,又叫茶房打手巾。擦完脸,从袋中掏出银的牙签,细细的剔着牙,剔到一段落,就深长饱满的打着响嗝。

“快到天津了吧?”这回是问我呢。

“说不甚清呢。”我这回也有了谱儿。

“老兄大概初次出门?我倒常来常往!”他的眼角露出轻看我的意思。

“嗳,”我笑了:“除了天津我全知道!”

他定了半天的神,没说出什么来。

查票。他忙起来。从身上掏出不知多少纸卷,一一的看过,而后一一的收起,从衣裳最深处掏出,再往最深处送回,我很怀疑是否他的胸上有几个肉袋。最后,他掏出皮夹来,很厚很旧,用根鸡肠带捆着。从这里,他拿出车票来,然后又掏出个纸卷,从纸卷中检出两张很大,盖有血丝胡拉的红印的纸来。一张写着——我不准知道——象蒙文,那一张上的字容或是梵文,我说不清。把车票放在膝上,他细细看那两张文书,我看明白了:车票是半价票,一定和那两张近乎李白醉写的玩艺有关系。查票的进来,果然,他连票带表全递过去。

下回我要再坐火车,我当时这么决定,要不把北平图书馆存着的档案拿上几张才怪!

车快到天津了,他忙得不知道怎好了,眉毛拧着,长牙露着,出来进去的打听:“天津吧?”仿佛是怕天津丢了似的。茶房已经起誓告诉他:“一点不错,天津!”他还是继续打听。入了站,他急忙要下去,又不敢跳车,走到车门又走了回来。刚回来,车立定了,他赶紧又往外跑,恰好和上来的旅客与脚夫顶在一处,谁也不让步,激烈的顶着。在顶住不动的工夫,他看见了站台上他所要见的人。他把嘴张得象无底的深坑似的,拚命的喊:“凤老!凤老!”

凤老摇了摇手中的文书,他笑了;一笑懈了点劲,被脚夫们给挤在车窗上绷着。绷了有好几分钟,他钻了出去。看,这一路打拱作揖,双手扯住凤老往车上让,仿佛到了他的家似的,挤撞拉扯,